今天,孟加拉国的革命正处于白热化阶段。人民群众再次登上了斗争的舞台。他们正在重新拾起几十年前的革命优良传统。事实上,这场革命的任务也是继承于一场未竟革命的未竟任务。革命始于五十多年前,并在1971年反对巴基斯坦统治的独立战争中达到高潮。汲取那段时期的经验教训不仅对理解当下至关重要,而且对于现在的革命斗争取得最终胜利也至关重要。(本文原文最初发布于8月9日,译者:Peter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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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加拉国脱离巴基斯坦的革命和随后的独立战争令人印象深刻。然而,很少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孟加拉国的主要政党为这场战争披上了一层谎言的外衣。他们自我陶醉,夸大自己政党在争取独立斗争中的作用。
但故事中真正的英雄是数百万无名的孟加拉人民,他们为自由而战,并愿意为自己所奋斗的事业付出最大的牺牲。是时候让被歪曲的历史重回正轨了。
分而治之
1947年8月14日和15日,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反人类罪行。大约200万人被杀害,75,000名妇女被强奸,1,000万至2,000万人在印度分治引发的社区暴力狂潮中流离失所。泰德·格兰特是这样解释这一罪行的原因的:
“将印度次大陆分割为巴基斯坦和印度是大英帝国主义犯下的罪行。最初,英帝国主义试图保持对整个次大陆的控制,但在1946-1947年间,整个印度次大陆爆发了革命。英帝国主义者意识到他们再也无法控制局势,他们所依仗的军队主要还是由印度人构成,成不了帝国可靠的白手套。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帝国主义者们提出了分治的想法。由于他们无法再控制局面,他们决定最好煽动穆斯林和印度教徒相互对抗。通过这种方法,他们计划瓜分印度次大陆,以便在被迫放弃军事存在后更容易从外部进行控制。他们丝毫没有考虑到这样做会导致血流成河的结果”。 (泰德·格兰特,2001 年)
这是一个原本完全可以避免的事件。仅在一年前,印度教徒、锡克教徒和穆斯林在的革命中并肩站在街垒上反对英国占领印度。
英国无法再维持直接统治,只能采取分而治之的手段。英国与印度教和穆斯林统治精英合作,按照宗教派别划分次大陆。
印度是印度教徒占多数的国家,而新成立的巴基斯坦则是穆斯林占多数的国家。
孟加拉地区被分为东部和西部。印度教徒占多数的西部被并入印度,而穆斯林占多数的东部则成为东巴基斯坦(今孟加拉国)。
东巴基斯坦
虽然西巴基斯坦和东巴基斯坦的人民有着相同的信仰,但他们各自发展了独特的文化和传统,并使用完全不同的语言。更不必说他们之间相隔1200英里的敌对陆地!
从第一天起,东巴基斯坦就完全处于西巴基斯坦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统治之下。
到1970年,22个来自西巴基斯坦的资本家族拥有东巴基斯坦约66%的工业和80%的银行业。尽管大部分人口居住在东部,卡拉奇仍被定为首都。
此外,西巴基斯坦工人的平均工资为每月35英镑,而东部只有15英镑。随着财富从东部流向西部,东巴基斯坦成为西巴基斯坦制造的商品的倾销地。
90%的军队来自西巴基斯坦,但只有16%的精英公务员由东巴基斯坦人组成。尽管只有7%的人说乌尔都语,而55%的人说某种形式的孟加拉语,但乌尔都语还是被认定为国语。
西巴基斯坦统治阶级压制孟加拉人的民主自由,以维护自己的特权,确保最大限度地攫取利益。
东巴基斯坦虽然在形式上摆脱了英国殖民主子的统治,但现在却成了西巴基斯坦的半殖民地,居住着大批受压迫的孟加拉人。
列宁曾经说过,民族问题归根结底是面包问题。经济自由问题是争取独立斗争的核心。
巴基斯坦的国家是建立在摇摇欲坠的基础之上的。
孟加拉语言运动
1952年,一场要求承认和使用孟加拉语的群众运动首次引爆了不满情绪。警方开枪打死数十名学生活动分子后,这场运动获得了广泛的支持。
在这场运动中,年轻的谢赫·穆吉布·拉赫曼(Mujib-ur-Rahman ,即最近被废黜的暴君谢赫·哈西娜的父亲)崭露头角。他最终成为孟加拉民族主义政党人民联盟的领导人,该党后来在争取独立的斗争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穆吉布出身于中产阶级地主家庭,受到“西式”民主的启发。他极富魅力,受过良好教育,是孟加拉新兴小资产阶级的理想领袖人物。
在1954年的大选中,孟加拉民族主义联盟联合阵线(Jukta Front)获得了65.5%的选票。由于对西巴民族主义的不满情绪日益高涨,西巴精英们惶恐不安,仅用了56天就解散了政府,并被迫在1956年正式承认孟加拉语。
正是在20世纪50年代的风暴和压力中,孟加拉的民族意识逐渐觉醒。
独裁
1958年,巴基斯坦的“民主”走到了尽头。政治、社会和经济动荡导致不少政党被禁止,各阶级之间陷入僵持。
1958年,军官阿尤布·汗(Ayub Khan)通过军事政变上台,实行强人统治,平衡各阶层之间的关系,“将国家从无政府状态中拯救出来”。国家实施戒严令,禁止一切政治集会。孟加拉文化受到压制。
阿尤布·汗邀请美军前来建立军事基地,使巴基斯坦成为美帝国主义在该地区的前哨。
就国内而言,在军事独裁统治下,巴基斯坦在20世纪60年代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增长。工会实际上是非法的,这使巴基斯坦成为外国投资的天堂。
工业化在巴基斯坦各大城市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工人阶级,他们对政权的愤怒与日俱增。在资本家、地主和军方精英组成的超级富豪集团炫耀财富的同时,人民群众却被迫承受着不合理的工作条件。
1965年,巴基斯坦就克什米尔问题与印度发动了一场代价高昂的灾难性战争,加剧了通货膨胀,物价飞速上涨。
新闻检查和对政治表达的严格限制加剧了东巴基斯坦孟加拉人的民族压迫感。
这为阶级斗争的全面爆发奠定了基础。只需星星之火,就能点燃对政权根深蒂固的仇恨和愤怒。
西巴基斯坦资本家拥有大片土地,剥削少数民族的廉价劳动力,从中牟取暴利。
因此,与地主和美帝国主义绑在一起的巴基斯坦资产阶级被证明没有能力建立一个现代民主国家,来满足人民的基本需求:农民的土地,和被压迫少数民族的自由。
1966年,穆吉布·拉赫曼提出了 “六点方案” ,要求在巴基斯坦联邦内实现更大的自治和恢复议会民主,要求有权组建独立的军队,控制自己的税收,包括使用两种独立的货币。
这样一个方案,无论其要求是多么温和,都是巴基斯坦统治阶级无法容忍的。东巴基斯坦是统治阶级(主要以西巴基斯坦为基地)的主要利润来源,同时其人口占巴基斯坦总人口的大多数。承认普选权意味着失去对局势的控制(最终发生这种情况也确实发生了)。向东巴基斯坦承认课税和发行本国货币的权力意味着西巴基斯坦统治阶级失去经济控制权。
此外,围绕六点方案,东巴基斯坦组织了一场运动,得到了大多数群众的支持。
革命
革命的序幕于1967年被揭开,当时西巴基斯坦发生了一场激进的铁路工人罢工,印度西孟加拉邦(毗邻东巴基斯坦)选举产生了一个包括共产党和社会主义政党在内的“联合阵线”政府,成千上万的人走上加尔各答街头表示支持。
经济学人报惊呼:“如果说亚洲有任何地方的城市革命时机已经成熟,那就是加尔各答,东巴基斯坦的城市也不会落后”。
他们说对了。1968年11月7日,在西巴基斯坦城市拉瓦尔品第,警察向抗议海关官员粗暴对待的学生开火,造成一人死亡。骚乱和抗议在整个城市爆发,并像野火一样蔓延到全国,包括东巴基斯坦。
人们所有对政权的累积的愤怒和怨恨都倾泻而出了。
此时,运动的领导权主要掌握在人民联盟的穆吉布·拉赫曼和“红色”毛拉娜·阿卜杜勒·哈米德·汗·巴沙尼(Maulana Abdul Hamid Khan Bhashani)手中,巴沙尼是毛主义人民民族党主席,该党是和中国农民组织的混合产物。
巴沙尼是一名受过教育的中产阶级农民。受毛泽东和中国革命的启发,他认为争取独立的斗争将通过由农民领导的武装游击斗争而取得胜利。1966年在西孟加拉邦纳萨尔巴里发生的农民起义对东巴具有政治觉悟的农民领袖产生了强大的影响。
巴沙尼在农民和青年学生中赢得了广泛的群众基础。
从1968 年11月底开始,巴沙尼敦促贫苦农民围堵(包围)腐败的开发官员和塔西尔办事处(负责土地收入和所有权)的住所。这种“围堵”行动于12月在许多地区展开。
12月6日,巴沙尼号召举行大罢工。政府以镇压和禁止所有集会和游行作为回应。这次运动得到了穆吉布和人民联盟学生组织以及全党学生行动委员会(Sarbadaliya Chhatra Sangram Parishad)的支持,于12月13日再次举行大罢工。
这次大罢工恰逢阿加尔塔拉阴谋案开庭,穆吉布和其他34人被控与印度密谋在东巴基斯坦发动暴力革命而受审。随着审判最后日期的临近,要求释放所有被告的骚动愈演愈烈。
1969 年1月4日,左翼和民族主义学生团体合并成立了学生行动委员会,成为了革命的前沿。
穆吉布的六点主张被学生们提出的更为激进的“11点纲领”所取代。该纲领要求东巴基斯坦完全自治、释放政治犯、恢复议会民主、减少对农民的征税以及 “银行、保险公司和包括黄麻在内的所有大型工业国有化”。通过自身的经验,运动得出了更激进的结论,将民主与社会要求联系起来,并获得了反资本主义的特征。
1月20日,学生领袖阿曼诺拉汗·穆罕默德·阿萨杜扎曼(Amanullah Mohammad Asaduzzaman)在一次和平示威中被警察击毙,随后大规模示威游行加速进行。他的壮烈牺牲至今仍被人们传颂。学生们呼吁次日举行联合休业罢工(总罢工和停课)抗议,并得到广泛响应。
每有一名抗议者被杀,就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加入这场运动,而这场运动日趋激进:
“资产阶级领导下的中产阶级争取民主统治的斗争转变为群众的革命高潮。城市中的劳动人口——人力车夫、汽车司机和所有其他日工——与学生携手反抗执法者。人民起义打破了政权稳定的假象,行政机构垮台了”。(《孟加拉国的劳工运动》,Kamruddin Ahmad,1978 年)
1969年2 月17日是另一个转折点。一名东巴基斯坦拉杰沙希大学教授在一次示威游行中被士兵用刺刀刺死。消息一传到首都达卡,气氛顿时变得火药味十足。
当局下令实行宵禁,但无人理睬。学生和工人在街头与当局发生冲突,100多人被打死。子弹不再具有威慑力。
当群众失去恐惧时,任何政权的丧钟都将敲响。阿尤布·汗政权已经时日无多了。
2月21日,他宣布不再参加1970年的选举,这将是该国历史上第一次以普选为基础的选举。
学生行动委员会与国家代表会面,要求结束宵禁并释放政治犯。一天后的2月22日,穆吉布在一片欢呼声中获释。
这真是一场胜利!然而,穆吉布的获释非但没有安抚群众,反而产生了相反的效果:他们变得更加大胆,士气大振!
这是革命的转折点。现在,大批工人开始涌入这场运动,紧随其后的是农村的农民。
《泰晤士报》于3月描述了当时的场景:“从医生到铁路工人和国家工程师,各行各业的罢工者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街上游行,要求改善工作条件和增加工资......达卡的街道上已经有两周没有看到警察制服了”。
革命的步伐势不可挡。参加罢工的工人与日俱增。巴沙尼的言论越来越激进,鼓励群众走上街头。他鼓励工人采取“围攻战术”(Gherao),即挟持老板,直到他们答应自己的要求。农民运动中使用的战术现在已经传播到了工人阶级。
3月17日,全国范围的大罢工成功举行,甚至切断了总统府的电力供应。罢工一直持续到3月25日阿尤布-汗辞职为止。
在西巴基斯坦和东巴基斯坦,农民开始夺取土地,并设立法庭追究可恨地主的责任。他们的口号变成了 “耕者有其田 ”和 “地主应该退位”。
东巴基斯坦发生了24起骚乱事件,工人控制了大型工厂和政府大楼。大多数工作场所都成立了工人自我管理委员会。
阿尤布·汗在恐慌中说:“行政机构陷入瘫痪。暴民们任意采取围攻行动,并在胁迫下接受他们的要求。(......)现在的局势不再受政府控制。所有政府机构都成了胁迫、恐惧和恐吓的受害者。(......)国家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在街头决定的”。
他说得没错!社会中确实存在一种比国家更有权威的独立力量。这就是工人阶级通过其工作场所委员会组织起来的力量。
类似的情况正在整个巴基斯坦迅速发展。3月25日,阿尤布·汗被迫退位,显示了革命的力量。
在西巴基斯坦,巴基斯坦人民党(PPP)的左翼民粹主义领导人佐勒菲卡尔·阿里·布托(Zulfikar Ali Bhutto)领导了这场运动。
如果巴沙尼和布托领导叛乱夺取政权,就可能实现政权的和平过渡,并在工作场所委员会的基础上组建遍布巴基斯坦全国的工人政府。
在这种情况下,孟加拉人民可以自由、民主地选择是加入一个由工人领导的西巴基斯坦自愿联盟,还是完全分离。以工人国家为基础的自愿联盟反过来又会使这一运动扩展到西孟加拉邦和印度其他地区,并最终在次大陆形成一个社会主义联邦,其中被压迫少数民族的自决权将得到充分承认。
然而,布托坚决反对孟加拉民族主义,并决心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巴基斯坦的被迫统一。
斯大林主义和毛主义的背叛
此外,巴沙尼从未打算真正夺取政权。他认为必须先赢得独立,然后才能建立社会主义。
他没有将工作场所委员会视为新社会的种子和赢得独立的武器,而只是将其视为从西巴统治阶级那里获得基本民主让步的一种手段。
因此,威胁要发动“内战”的蛊惑人心的演说不过是热气腾腾的空谈,而他却拼命试图保持对运动领导权的控制。
这源于他对于毛泽东中国的结盟。
1965年,中国官僚机构的狭隘利益与苏联的狭隘利益发生冲突,导致中苏分裂。这导致了世界上大多数共产党的分裂。
他们不是号召国际革命,齐心协力在世界范围内反对资本主义,而是在世界舞台上争夺影响力,甚至与资本主义政权勾结,互相削弱。
因此,为了对抗苏联在次大陆的影响,中国官僚机构无原则地与美帝国主义以及西巴基斯坦统治阶级结成集团。
这一战略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利用与其结盟的共产党作为各自外交政策的工具。巴沙尼的国家行动纲领以及更广泛的孟加拉国人民只是他们玩世不恭游戏中的棋子。
这基本上将巴沙尼置于一个不可能的境地。他本应领导争取独立的斗争,但同时又要支持他们的压迫者,因为阿尤布·汗是毛泽东和中国的朋友。
巴沙尼当时的助手回忆了他拜访毛泽东的情景。她回忆说,巴沙尼回来后并没有振作起来,也没有为夺取政权而在政治上武装自己,而是心情肃穆、郁郁寡欢,从此一蹶不振。
在斯大林主义的影响下,所有左翼政党都被错误的“两个阶段”理论所束缚。这种观点认为,革命的任务是资产阶级性质的,因此社会主义革命不在议程上,只有经过长期的资产阶级民主才有可能。在疯狂追逐并不存在的 “进步资产阶级 ”的过程中,所谓的共产党人陷入了各种怪异和无原则的联盟。
例如,东巴基斯坦的多个毛派组织要么无视孟加拉民族问题,要么积极反对这一问题。一些左翼政党甚至将阿尤布政权描绘成进步的政权,因为当时正在进行工业化。因此,他们把反对阿尤布的革命运动说成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煽动的美国阴谋!
斯大林主义和毛泽东主义“共产主义”政党在政治上的彻底失败正是革命运动的领导权分别被西巴基斯坦和东巴基斯坦的布托和穆吉布所掌握的原因。
胡萝卜加大棒
整个国家陷入停顿,统治阶级要求通过中止宪法和实施戒严令来维持秩序。但阿尤布本人无法强制执行--他的威信扫地。因此,权力被移交给了军事总司令叶海亚·汗。
如果说阿尤布挥舞的是大棒,那么叶海亚悬挂的则是胡萝卜。他宣布在普选的基础上重新举行大选,并对工会进行一些小的改革。他们希望将运动引导到安全范围内。
这取得了预期效果,因为许多孟加拉人从未经历过这种政治代表制。
由于不清楚如何开展革命,巴沙尼开始失去权威。此时,一场关于“选票还是子弹”——即选举还是革命——的争论正在进行。但巴沙尼对革命的概念完全局限于毛派的农民游击战观点。
事实上,他的一位亲密伙伴、工会成员和他的党的领导人卡尼兹·法蒂玛(Kaniz Fatima)多年后向我们的一位同志讲述了他曾经访问卡拉奇的经历。这座城市过去和现在都是全国工业化程度最高、无产阶级化程度最高的城市。在那里,他问他的党员们卡拉奇附近有没有山。他们说没有。于是他否定了在那里进行革命的可能性!
由于无法提出明确的独立战略,他和国家行动党宣布抵制选举。他声称,选举将加强巴基斯坦的力量,而饥饿和独立问题必须首先得到解决。然而,此时的群众运动已逐渐消退,对选举的幻想也越来越强烈。如果不提供可行的革命替代方案,抵制选举就是一种荒唐的策略。穆吉布的人民联盟因此获得了广阔的发展空间。
这相当于放弃斗争。这造成了一个巨大的政治真空,而穆吉布非常愿意填补这一真空。
此刻的根本问题是革命将具有何种性质。巴沙尼不接受革命具有社会主义性质的说法,即使这已经直接摆在了他的面前!他们的所有策略和行动都源于两个阶段的错误想法。
选举
孟加拉人遭受的民族压迫引发了一场以阶级为纲的革命运动。只有工人阶级领导全国人民夺取政权,才能解决这一问题。但由于工人领导层拒绝这样做,孟加拉工人阶级被迫投入中产阶级民族主义者的怀抱。
穆吉布领导下的人民联盟是新兴孟加拉中产阶级的政党。人民联盟的领导层大多是中小型土地和企业主,该党牢牢地将自己建立在这一社会阶层之上。
他们愿意依靠群众的高涨向西巴统治精英施压,以获得让步。但是,尽管他们的语言变得非常激进,反映了运动的情绪,但他们既不愿意也不可能走完全程。他们的全部战略都建立在试图通过谈判找到解决办法的基础上。
实际上,争取民族解放的群众运动完全与财产问题联系在一起。农民占领了土地,工人占领了工厂。这吓坏了人民联盟的中产阶级领导人,他们担心(非常正确地担心)独立后的孟加拉国会被阶级斗争所吞没,整个过程可能会以废除资本主义而告终。
巴基斯坦统治精英寄希望于东部的选票被多个民族主义、伊斯兰教和农民政党瓜分。这将使他们能够分而治之,等待群众士气低落。
他们的计算严重失误。他们低估了孟加拉人对西巴统治精英的仇恨,几十年来,西巴统治精英使孟加拉人遭受了极端贫困和民族压迫。
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1970年12月7日,穆吉布的人民联盟赢得了东巴基斯坦162个席位中的160个。这不仅使孟加拉民族主义者在东巴基斯坦获得了压倒性多数,而且还以39.2%的选票在整个巴基斯坦获得了多数!
统治精英们对这一结果大为震惊,因为这实际上是对独立和巴基斯坦解体的授权。
穆吉布要求立即召开人民联盟占绝对多数的国民议会。
革命重燃
西巴基斯坦资产阶级和地主永远不会同意孟加拉国独立。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把孟加拉作为殖民地进行剥削的权利,也意味着他们在孟加拉赚取的超额利润的终结。这也将推动巴基斯坦其他许多被压迫民族的斗争。此外,一个与印度友好并拥有自己军队的孟加拉邦将极大地削弱印度在该地区的地位。
因此,对孟加拉人的超级剥削与西巴基斯坦富裕阶层对他们的民族压迫是联系在一起的,所以解决这一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推翻剥削他们的资本家。
然而,穆吉布不愿与资本主义决裂,不愿超越资产阶级民主的狭隘局限。他对好战的西巴基斯坦统治精英不肯做出任何让步感到震惊,甚至声称“难道他们不知道只有我才能阻止共产党吗?”(《 孟加拉国:未完成的革命》)
换句话说,穆吉布并不打算与西巴基斯坦统治阶级的统治进行斗争。相反,他希望能达成一项腐朽的交易,即在未完全独立的情况下,当地的孟加拉资产阶级能获得一些自治权,并分享剥削当地工人和农民的战利品。与资产阶级“对手”相比,资产阶级永远更害怕工人阶级。如果这意味着他们能保留一些特权,而不是在社会主义革命中失去所有特权,他们会很乐意接受另一个资产阶级的征服。
1971年3月1日,叶海亚·汗推迟召开国民议会,这引起了孟加拉群众的愤怒反应。
一位目击者描述了消息传出时板球比赛现场的情景:
“许多观众都带着晶体管收音机,一听到议会会议推迟的消息,顿时群情激愤。四五万人离开体育场,走上街头,高喊‘Joi bangla’(西孟加拉邦民族主义口号,意为“胜利属于孟加拉”)的口号。
“酒店前的三条路上都挤满了手持铁棍和竹条的人......巴基斯坦国旗和真纳(巴基斯坦创始人)的画像燃起了篝火"。
反革命的鞭子为革命注入了新的活力。在激进左翼学生组织的压力下,人民联盟举行了大罢工。
“道路交通、商店、工厂和办公室都关闭了。每个人都全心全意地响应公众罢工的号召......甚至鱼市和菜市场也关闭了"。(《血与火:孟加拉国独立战争不为人知的故事》,1989年,贾哈纳拉·伊马姆)。
作为回应,政府宣布实行宵禁和戒严,禁止发表一切敌视政府的新闻。但宵禁被置若罔闻。
昼夜不停地设置路障,群众与警察发生冲突。左翼学生领袖向穆吉布施压,要求他在3月3日宣布独立。他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所有人都期待他宣布独立。他们失望而归。相反,他呼吁“非暴力不合作”。
一位目击者说:“他什么也没说。但他看起来相当严峻”。(《血与火:孟加拉国独立战争不为人知的故事》,1989年,贾哈纳拉·伊马姆)。
学生领袖们在帕尔坦迈丹(Paltan Maidan)举行了自己的群众示威,宣读了“独立纲领”。主要学生领袖之一A·S·M·阿布杜尔·拉布向欢腾的人群展开了新的孟加拉国国旗。
穆吉布迅速失去了对局势的控制,他被逼得越来越远,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意愿。
巷战有增无减。3月7日,穆吉布宣布了一项备受期待的消息,吸引了来自四面八方的30万人。然而,“谢赫(穆吉布)再次让所有人失望了”。(《血与火:孟加拉国独立战争不为人知的故事》,1989年,贾哈纳拉·伊马姆)。
在每个工作场所、大学、群众集会,甚至在家庭内部,都在日以继夜地就独立运动的下一步行动展开激烈辩论。
革命民族主义诗歌、歌曲、漫画和贴纸被制作出来并广泛传播。达卡电视台被工作人员占领后,每小时都在播放新的革命艺术作品,激励着成千上万的人加入到争取独立的革命中来。
在两周的时间里,群众已经远远超越了人民联盟狭隘的民族主义,他们希望通过革命手段来完成任务。
这场运动似乎势不可挡。所有政党、学生组织、工会、专业协会和艺术家团体都号召在3月23日举行名为“抵抗日”的大型示威游行。
时机已到。果断行动、夺取政权的时刻到了。这就是群众所希望的这一天。
很明显,如果不清除西巴资本家和地主,11点计划就无法实现。
富有的西巴基斯坦人绝不会心甘情愿地放弃他们对银行、工业和土地的所有权,也不会允许自由民主的蓬勃发展。
如果有一个扎根于每个工作场所、社区和村庄的真正的共产党,他们本可以将总罢工转变为对西巴地主和资本家的征用,将银行和经济指挥部国有化并置于工人的控制之下,以极少的流血赢得真正的独立。
然而,在没有明确方向的情况下,这个具有巨大潜力的日子最终成为了一场群众庆祝活动。夺取政权的机会再次流逝。这将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黑夜
1971年3月25日,东巴基斯坦人民被“震耳欲聋的重炮声、断断续续的机枪声和呼啸的子弹声”惊醒。“受害者发出痛苦的尖叫和撕心裂肺的哭喊”。(《血与火:孟加拉国独立战争不为人知的故事》,1989 年,贾哈纳拉·伊马姆)。
巴基斯坦军队入侵,在被称为 “黑夜 ”的晚上将革命淹没在血泊之中。巴基斯坦当局宣布实行无限期宵禁,取缔政党,并逮捕了穆吉布和其他领导人。
这是对手无寸铁的平民进行的野蛮军事干预。
伊斯兰原教旨主义政党“伊斯兰大会党”向西巴基斯坦军队提供部队,以组建一支反革命准军事部队。这些团体与西巴基斯坦军队一起,有计划地实施了残暴的谋杀和性暴力。
对孟加拉人实施了种族灭绝。死亡人数不详,但官方估计从30万到300万不等。成千上万的孟加拉妇女被强奸,890万人被迫逃离孟加拉,成为难民。
这就是孟加拉人民因其懦弱的领导层摇摆不定而付出的代价。
穆吉布软弱无能、优柔寡断的政策招致了西巴基斯坦统治精英的侵略。
除非将权力掌握在工人阶级和农民手中,否则被逼入绝境的腐朽凶残的统治阶级的暴力是不可避免的。
穆吉布敦促群众将自己的要求控制在民主范围内的政策彻底迷惑了群众。
对这一不可避免的事件没有做任何准备:群众手无寸铁,因此,数百万人在最残酷的情况下死去。统治阶级或种姓从未不战而屈人之兵。
穆吉布允许自己被西巴基斯坦当局抓住。甚至直到被捕前,他还在继续乞求耶哈妥协。他甚至愿意接受一个淡化的独立方案,但实际上,这仍然意味着被巴基斯坦征服。
小资产阶级领导层在面对群众运动时,当运动开始超越他们狭隘的利益时,当私有财产本身受到威胁时,他们总会背叛。用1798年爱尔兰起义领导人亨利·乔伊·麦克拉肯的话来说,“富人总是背叛穷人”。
人民党的成立
入侵直接打断了蓬勃发展的革命高潮。许多人低下了头,努力保护家人的安全,或者完全离开了这个国家。
为了在伤口上撒盐,中国首任总理周恩来于1971年4月13日写信给叶海亚·汗说:"中国政府和人民将一如既往地坚决支持巴基斯坦政府和人民为捍卫国家主权和民族独立而进行的正义斗争。他们还帮助向西巴基斯坦提供武器和财政援助。
对于许多将毛泽东的中国视为灵感来源的人来说,这是一次令人痛心的背叛。这让大批青年迷失了方向,失去了领导。
但在幕后,有相当一部分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因西巴军队对本国人民实施的残酷暴力而变得激进。
阿布·塔希尔(Abu Taher)就是这样一名军官,他从西巴军队叛逃,加入了抵抗组织,并成为第11区指挥官。他后来在独立后的革命事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他们逃到农村,与最顽强、最具自我牺牲精神的青年组成了解放军(Mukti Bahini),并发动了游击战争。
许多妇女加入了穆克提巴希尼的女子部队,与男子并肩作战,英勇无畏。
妇女们还冒着生命危险充当间谍、运送补给品、护理伤员,甚至把自己的家改造成临时医院。
妇女在革命和独立战争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激进军官
1971年4月10日,孟加拉国流亡政府(穆吉布纳加尔政府)在西孟加拉邦加尔各答成立。
他们吸引了一批国家官员、知识分子和军事指挥官。他们在印度政府的协助下协调解放军的“官方”指挥部。
“官方”指挥部由孟加拉军事精英组成,得到了人民联盟流亡政府的支持,后者希望通过正规军官指挥结构发动一场常规战争。
他们没有足够的兵力对西巴基斯坦军队进行决定性的打击,因此严重依赖印度军队的支持。
印度政府虽然口头上支持孟加拉独立,但实际干预是为了物质利益。
他们担心这场运动很容易蔓延到西孟加拉邦,然后蔓延到整个印度。他们希望控制这场运动,因为它有可能超越南亚资本主义制度的限制。
然而,他们从未想过要占领孟加拉国并将其并入印度。这很可能会导致运动进一步蔓延。
他们所希望的最好结果是建立一个对印度资本家友好的孟加拉国国家,这将成为他们削弱宿敌的地区战略的关键部分。
事实上,1971年事件发生后,印度本可以选择彻底击败巴基斯坦。但印度统治阶级需要一个由边界上的宗教分歧所决定的宿敌来转移群众的内部斗争。这完全符合英帝国主义在1947年以宗教划分印度的最初计划。
在抵抗的方法和策略上,解放军内部开始出现对立倾向。
与印度军队合作的“官方”指挥部主力由巴基斯坦退役军官M.A.G.奥斯马尼将军领导。特里普拉邦印度领土上的作战指挥部由哈立德·穆沙拉夫(Khaled Musharraf)领导,北方旅由齐亚·拉赫曼(Ziaur Rahman)指挥。
另一方面,像阿布·塔希尔这样的激进军官拒绝印度的支持,并希望将战争转变为一场以乡村公社为基础的独立革命战争。
这是民族主义运动极左翼的立场,他们后来成立了民族社会党(Jatiya Samajtantrik Dal),有意识地向农村和城镇派遣党的干部,以争取农民和青年加入人民军。
塔赫尔通过他的军事才能和政治主张在解放军基层内树立了巨大的威信。9月中旬,他成功领导了奇尔马里战役,打破了巴基斯坦对北孟加拉的军事控制。
随后,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场关键的战略战役:10月24日围攻卡迈勒布尔(Kamalpur),最终于11月14日攻克了卡迈勒布尔——在此过程中,塔希尔失去了一条腿。
塔赫尔战略的下一步是率领一支由农民和青年组成的革命军向达卡发起最后的进攻。
孟加拉军方高层、人民联盟流亡政府和印度统治阶级开始敲响警钟。
印度统治阶级明白,如果塔希尔率领10万革命战士到达城市,他们就会以解放者的姿态出现,就像古巴叛军和中国红军一样。这将给正处于经济危机的印度资本主义带来灾难。在那里,统治阶级也在竭力压制阶级斗争,尤其是在西孟加拉邦。
革命军的推进会引发整个次大陆的革命。这是印度统治阶级所不能容忍的,因此在1971年12月3日,印度派出了15万大军,赶在解放军之前抵达达卡。
印度的介入挽救了统治阶级的局势。他们一举操纵了战争的结束:解散了村社,解除了左翼游击队的武装。其次,他们使巴基斯坦军队免于当地民众的愤怒,因为当地民众本会惩罚他们在战争期间犯下的滔天罪行。群众的报复本会向该地区所有国家的统治阶级发出强烈的信息。
相反,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将军们却在一起吃喝玩乐,谈笑风生地回忆起他们在英军中作为同事一起服役的“美好时光”。约90,000名巴基斯坦军人及其家属作为战俘被送往印度。
12月16日,巴基斯坦军队投降,人们涌上街头,高呼孟加拉语口号,升起独立的旗帜。
印度军队在达卡受到热烈欢迎。巴基斯坦军队犯下的暴行和难以忍受的战争条件意味着群众会接受任何停止战争的手段,即使这意味着外国军队的入侵!
战后余波
贾哈纳拉·伊玛姆(Jahanara Imam)在她的书中详细描述了解放战争的第一手资料,总结了战后的气氛:
“电话线和电线尚未恢复。谁来恢复?整座城市又哭又笑。人们很高兴,因为他们终于自由了,但必须付出的血的代价是巨大的。”
成千上万的人为争取独立献出了生命。但是,独立会是什么样子,独立的基础是什么?
穆吉布被印度当局任命为新独立的孟加拉国总理,他们希望穆吉布能够按照他们的利益来管理经济。
在大多数孟加拉人眼中,他仍然拥有权威,印度统治阶级可以把他当作一双安全的手来实现他们的利益。
对穆吉布来说,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承诺恢复“法律和秩序”,实行“西敏式民主”。
然而,独立后的孟加拉国却陷入了野蛮状态。经济完全瘫痪。
国家的基础设施毁于一旦。300多座铁路桥和270座公路桥被毁,约1000万人撤离,工厂和农场闲置,洪水和饥荒肆虐。
战争的特殊性质意味着,尽管战争的结束主要是由印度军队一手策划的,但一小撮势力强大的西巴基斯坦地主和资本家还是被武力赶了出去,留下大片土地和工厂空空如也。
孟加拉资产阶级作为一个阶级太弱,无法填补他们留下的空缺,因此穆吉布领导的人民联盟政权被迫将93%的工业、80%的国际贸易和所有地方商业银行国有化。
只有在赶走西巴基斯坦地主和资本家的基础上,才赢得了正式的独立。如果有一个革命的共产党,这本可以通过革命的、进步的手段,以最少的流血来实现。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是像穆吉布这样最“激进”的小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他们自己也不愿意也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直到他们别无选择。他们不断给运动踩刹车。
尽管穆吉布和人民联盟赢得了独立。
只有通过群众在每个阶段的积极参与,才能推动运动向前发展。他们遥遥领先于他们的领导人,以革命意志的力量推动了独立。
相反,由于穆吉布和人民联盟的懦弱和搪塞,西巴基斯坦精英被赶走是通过一场旷日持久的流血冲突完成的,这场冲突夺去了数百万人的生命。
民族社会党
穆吉布回到了一个与他离开时完全不同的国家。战争和饥荒使这个国家元气大伤。
虽然大部分工业被国有化,但穆吉布和统治精英们的首要目标是恢复秩序,培养本土的孟加拉资本家阶级。
他命令解放军交出武器,然后恢复了许多前政权的旧官僚的职务,其中 80% 的人曾与巴基斯坦政权有过可耻的合作!
1972年2月,在对激进军官的清洗中,塔希尔被解除了军职。
穆吉布无法依靠军队,因为他们要么是巴基斯坦的合作者,要么是左翼激进分子。因此,他成立了民族解放阵线(Jatiya Rakkhi Bahini),即国防军,这是一支效忠于他本人的准军事部队。
民族解放阵线犯下了许多骇人听闻的暴行。虽然他们正式成立的目的是打击走私和黑市商人,但他们的主要工作却是通过暴力、强奸和酷刑等手段镇压左翼组织。
1972年4月,民族主义运动的极左翼和解放军最终从人民联盟中分裂出来,成立了一个新的政党——民族社会党(Jatiya Samajtantrik Dal,JSD),该党被迫秘密开展活动。
他们的干部主要来自20世纪60年代末革命时期的激进学生领袖。该党的总书记是学生行动委员会的著名领导人 A. S. M.阿布杜尔·拉布。
他们被解职后,阿布·塔赫尔和其他激进军官加入了民族社会党,指挥该党的武装军事部门——革命人民军(Biplopi Gono Bahini)。
塔希尔得出了更加激进的结论,甚至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他对军方精英的腐败和战犯的改造深恶痛绝,并由此得出结论:只有通过社会主义社会变革,孟加拉国才能实现真正的独立。
独立后的经济
人民联盟主要由中小土地所有者和企业主组成。这些中产阶级官僚新贵雄心勃勃,希望成为孟加拉本土的资本家阶级。他们利用国家机器积累了大量财富。
国有化产业中存在大量浪费、腐败和裙带关系。大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被简单地调回管理国营工业。
大部分外国援助都被人民联盟党高层收入囊中。例如,人民联盟达卡主席兼红新月会主席加齐·戈拉姆·穆斯塔法(Gazi Golam Mustafa)建立了一个价值数百万美元的黑市。配给制的实行意味着国家官员可以通过向绝望的饥民出售高价商品赚取大量金钱。
走私成了一项价值数百万美元的生意。人民联盟政府提供了“自由战士证书”,使人们可以获得配给。然而,这些证书在黑市上被卖给了出价最高的人。甚至连巴基斯坦的合作者(razakars)也得到了其中的一些证书。
除了饱受战争摧残的经济外,1974年还发生了该国历史上最严重的洪灾,导致饥荒,估计有150万人因此丧生。
1974-75年间,通货膨胀率高达51%。大米价格急剧上涨,生活费用翻了两番,而工资只翻了一番。
人民联盟领导层的公开腐败令正在遭受难以想象的苦难的人民群众深恶痛绝。穆吉布从民族英雄变成了国家最痛恨的人。
这个政权从第一天起就危机四伏。人民联盟和国家机器内部爆发了派系纷争。
很快,对政权的反抗开始浮出水面。1973年12月,民族社会党组织了一次10万人的示威游行,随后在1月和2月组织了两次大罢工。3月,他们组织了一次绝食游行,地点是内政部长的住宅。警察开枪打死了30人,这就是著名的明托路大屠杀。
1974年12月,在开斋节庆祝活动期间,一名议员被杀害。政权以此为借口宣布实行紧急状态。
政党被取缔,新闻和集会自由被废除,议会被解散,组成了一个名为 BAKSAL 的联盟。
这是一个由“支持独立”的政党组成的联盟,它们被合并到议会中。但从本质上讲,这个议会只听命于穆吉布和穆吉布。他有能力否决议会通过的任何立法。
民主的、现代的、资产阶级的民主是不可能的。新独立的孟加拉国内部的矛盾具有爆炸性,难以控制。
经济生活和法治几乎不复存在。此时,有抱负的孟加拉本土资产阶级还太弱小,无法在全国树立权威。他们完全害怕群众。他们不允许工人阶级通过民主选举投票,而是躲在一个受托维护他们利益的强人背后。
由于领导层的懦弱,工人阶级未能在1970-71年夺取政权,导致阶级之间暂时陷入僵局。
穆吉布开始在各阶级之间进行平衡,将越来越多的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
他试图将孟加拉国克里沙克·斯拉米克人民联盟(BAKSAL)装扮成“第二次革命”。这不是革命,而是试图重新点燃他的支持基础,以打击日益强大的走私者、黑市商人、反叛军官和国家官僚阶层。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莫尼-辛格领导的孟加拉共产党也参与了这一联盟,他将该党解散为孟加拉共产党,并使党的路线完全服从穆吉布。
然而,穆吉布在中产阶级中的支持基础已不复存在。他们已经被战争、饥荒和贫困彻底摧毁。他不再是他们的救世主。
高层出现了分裂,尤其是在军队内部。亲巴基斯坦、亲美国的一派对自己的权力和特权被剥夺越来越不满。
穆吉布的命运已经注定。他悬在半空中,等待着被赶下台。1975年8月15日,一群亲巴基斯坦和美国的不满军官闯入穆吉布的住所,杀害了他和他的家人。
孔达卡尔·穆斯塔克·艾哈迈德(Khondaker Mostaq Ahmed)继任总统。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人的信任。
这些官僚和军官在独立战争期间主要是拉扎卡尔人,因此完全被群众所鄙视。
由于在民众中的支持率几乎为零,他很快就被哈立德·穆沙拉夫准将取代,后者在11月3日的反政变中掌权。领导这次政变的是人民联盟和军官团中的一小部分人,他们曾忠于穆吉布并与印度结盟。
同样,这些人在民众和军队官兵中也得不到支持——作为饥荒和腐败的连续性候选人并不受欢迎。
在如何稳定局势的问题上,统治集团内部分歧严重。
最终,社会高层的分裂为群众的干预留下了缺口。
人们担心派别之间会爆发内战。穆吉布的支持者在狱中被杀,局势眼看就要失控。
齐亚·拉赫曼是一位雄心勃勃的军官,他被解除了陆军总参谋长的职务,并被政变策划者逮捕。
由于缺乏明确的政治选择,群众在民族社会党中找到了自己的表达方式。
政变发生时,民族社会党已在青年、农民和部分工人阶级中建立了相当大的基础。
由于高层严重分裂,他们看到了介入并夺取政权的机会。1975年11月7日,他们包围了穆沙拉夫及其手下,并从监狱中救出了齐亚将军。随后,他们号召工人阶级、农民和青年上街游行示威。
发动叛乱的主要是那些在革命运动和独立战争中变得激进的军官。他们成立了一个名为革命军人组织(Biplobi Shainik Sangstha)的组织。塔赫尔甚至说:“我们的革命不是简单地更换领导层。这场革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被压迫阶级的利益”。
组织起义是完全正确的。最高层的分裂造成了巨大的权力真空,必须加以填补。
否则,内战或军事独裁将不可避免。
此时,整个国家机器都瘫痪了。对于站在群众之首的民族社会党来说,权力已经唾手可得。
不幸的是,虽然民族社会党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但他们的纲领却鱼龙混杂,不拘一格。
他们要求建立一个由同情民族独立的所谓“进步力量”组成的政府,而不是一个独立的没收和工人民主的阶级方案。
他们得出的结论是,工人阶级还不具备自己管理社会所需的觉悟,因此应该把权力交给一个'中立者'。
齐亚上台了。在一周内,他逮捕了包括塔赫尔在内的所有民族社会党领导人,几个月后,塔赫尔于1976年7月21日被处决。
民族社会党的领导层认为齐亚“可以被用于劳动人民的政治事业”。(《政治和组织报告: 政治和组织报告:11月7日及其后的事件》,第4 期,1976年2月23日,第14页)事实显然并非如此。实际上,齐亚一直在幕后韬光养晦,静观风向,等待时机下手。
阶级合作总是以毁灭告终。工人阶级只能相信自己的力量。
由于社会上没有一个阶级能够维护自己的统治地位,结果只有一个:无情的波拿巴专政来镇压革命的工人、青年和农民。
起义被淹没在血泊之中。这是棺材上的最后一颗钉子,结束了风雨飘摇的时期。该党无法正确地重新定位并认识到自己的致命错误。这标志着他们开始堕落。
如今,民族社会党已面目全非。他们放弃了任何革命性的阶级政策,只是以阻止民族主义党的 “更大罪恶 ”为名,尾随谢赫-哈西娜(Sheikh Hasina)专制的人民联盟(Awami League)政权。
齐亚和他创建的政党--孟加拉国民族主义党以铁腕统治国家,将国有资产私有化,与美帝国主义结盟,为右翼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壮胆。
反革命又牢牢占据了主导地位。
解开历史之结
前东巴基斯坦的孟加拉人正式解决了民族问题。然而,今天的孟加拉国是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之一。它完全被外国跨国公司所控制,这些公司与腐败的国家勾结,强制推行令人绝望的工作条件。
在过去的53年里,孟加拉国人民只能在民族主义党和人民联盟这两个腐败的流氓集团中选择一个来统治他们。
詹姆斯·康诺利曾经说过
“如果你明天撤走英国军队并在都柏林城堡上升起绿色旗帜,除非你着手组织社会主义共和国,否则你的努力将是徒劳的。英国仍将统治你们。她会通过她的资本家,通过她的地主,通过她的金融家,通过她在这个国家建立并用我们母亲的眼泪和烈士的鲜血浇灌的一整套商业和个人主义机构来统治你们。”
如果替换一下有关国家的名称和旗帜的颜色,你就会得到对孟加拉国事件进程的预言性描述。
今天,孟加拉国的革命仍未完成。然而,在写下这些文字的同时,新的篇章正在更为有利的条件下翻开。
孟加拉国独立后的工业化造就了一个极为强大的工人阶级,其人数达到7369万。这比1970年东巴基斯坦的总人口还要多!阶级力量的天平急剧向有利于工人阶级的方向倾斜。
本周,英勇的学生运动和工人阶级的重兵推翻了哈西娜的残暴政权。
哈西娜长达16年的恐怖统治遭遇了与阿尤布·汗相同的命运——以学生和劳动人民的人民革命而告终。学生们英勇地领导了这场革命。但只有当工人群众,尤其是强大的制衣工人开始行动起来时,这个政权才像纸牌搭的房子一样轰然倒塌。
孟加拉国的工人阶级、散居在世界各地的工人,特别是学生,正在重新发现他们丰富的革命遗产。
历史的死结正在解开。但是,为了取得胜利,孟加拉国群众必须从过去的错误中吸取教训,从上一次革命中断的地方重新开始。孟加拉国革命的历史表明,除非打破资本统治,否则真正的民主和民族解放仍将是遥不可及的愿望。
如今,独裁者哈西娜已不复存在。但危险依然存在。革命尚未完成。在撰写本文时,新政府正在组建之中。自由派将努力在这个政府背后重建资本主义国家的合法性。反过来,将军、高级军官、警察局长和法官也将潜伏在政府背后,等待适当的运动来对革命进行反击。
作为共产主义者,我们发出警告:在旧资本主义国家被彻底粉碎之前,革命仍将是不完整的!工人、学生和被压迫群众必须将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工人和学生委员会必须传播、联系和夺取政权!
20世纪70年代,独立运动官方领导人的阶级勾结将运动带入了死胡同。军事将领在幕后韬光养晦,给了群众运动决定性的一击。
为了确保这一结果不再重演,学生中最具革命性的一派必须围绕明确的马克思主义纲领,开始组建革命共产党。这样一个政党必须努力与孟加拉国工人阶级先锋队融合,将工人夺取政权和粉碎资本主义统治作为当务之急。我们呼吁读到这篇文章并同意我们分析的孟加拉国革命者加入我们——加入革命共产国际——开始这一历史性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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