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夫·托洛茨基(Leon Trotsky)用了他生命的最後十年來努力使馬克思主義的真正方法在所有領域都得以持續。斯大林主義者和社會民主主義人士都歪曲和濫用了馬克思主義,以證明自己背叛工人階級運動是正當的,而托洛茨基則始終對工人面臨的所有問題提出了革命性立場。 (按:本文原文發表於2000年3月)
國際工人階級面臨的直接危險之一是法西斯主義的興起,因此顯然這一新現象需要被理解。托洛茨基調查了這個問題很多年,從1922年意大利墨索里尼(Mussolini)崛起,到1930年代初德國希特勒(Hitler)崛起,繼以對法國和西班牙的事件的分析。他在該主題上的著作在今天仍然有效,值得令新一代的勞工和學生活動家學習。
今天,許多左派人士非常隨意地使用法西斯這個詞。它已成為對籠統的反動派的普遍濫用。它被用來描述諸如奧地利極右派海德爾(Jorg Haider)為首的“奧地利自由黨”(Freiheitliche Partei Österreichs)或意大利菲尼(Gianfranco Fini)的“國家陣線”(Alleanza Nazionale)之類的政黨,而沒有考慮到導致法西斯主義形成的歷史環境。這種方法只會導致人們對法西斯主義的真正含義的了解的降低,從而導致就如何反對法西斯主義犯下錯誤。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法西斯主義的危險似乎已經消退。在戰後較長上升期的基礎上,資本主義能夠自我穩定一段時間,因此,資本家可以不必大動干戈地延續這個系統。它能夠通過進行改革來維持對社會的控制。因此,我們遇到了這樣一種情況:數十年來,西歐大部分地區都是由“民主”保守黨統治的,例如英國的保守黨或德國和意大利的基督教民主主義者,而當這些政黨失敗時,可以引入一些他們心中的“替補隊員”,例如英國的工黨或德國的社會民主黨。在像瑞典或奧地利這樣的一些國家,幾十年來,實際上實行社會民主主義幾乎沒有受到有力的挑戰。
極右翼的死灰復燃
但是,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裡,我們看到了資產階級政黨更為極端的右翼變種的複興。這本身就足以證明資產階級共識政治時期已經結束的事實。資本主義再也不能承受以戰後穩定時期為基礎的改革。我們看到的是福利國家受到攻擊已有二十多年了,工會權利也被不斷削弱。
許多人沒有意識到,1950年代和1960年代的改革時期不是資本主義的正常狀態,而只是一個例外。現在,資本主義正在恢復其更正常態勢,也即是更殘酷的狀態。這樣一來,各階級之間的差異就會不斷增大。貧富之間的差距也正在擴大。同時,過去用以減輕社會貧困階層的苦痛的福利保障,也被削減了。
但是,不能僅僅根據社會基層的日益貧困來解釋極端右翼政黨復活的現象。在中產階級的重要階層中,對未來的擔憂也越來越大。這些階層感覺自己受到威脅。正是“中產階級”(馬克思主義的“小資產階級”)的日益不安和最貧窮階層(“流氓無產階級”)的被異化的結合,為這些政黨創造了社會性基礎。
由於對“小資產階級”和“中產階級”的使用一直存在誤解和困惑,這裡似乎有必要用一些定義性的詞語(儘管在其他地方我們對社會中的階級關係進行了透徹的分析)。除了代表著不可調和利益的兩個對立階級-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前者只能出售自己的勞動力,後者擁有生產資料-馬克思在無產階級和無產階級之間定義了一個“懸空”的階級:小資產階級。其中首先包括仍然擁有自己的生產資料,但在大規模生產的不斷壓力下,因此遭受自我剝削和被迫倒閉的危險的人:商店店主,工匠,中小農民。在這之外,有些人由於他們在生產,社會或國家中的地位,他們的既得利益希望維護現行製度:律師,醫生和其他專業人員,高級公務員,高科技人員和行政人員等。
另一方面,特別是資產階級媒體使用“中產階級”一詞,包括所有具有一定收入水平的人,都非常模糊。但是,要點是,其中許多實際上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並且變得越來越“無產階級化”。對於以前的“特權”白領工人來說,情況尤其如此,他們現在不斷面臨著裁員,收入減少和工作條件惡化的壓力。
儘管作為奧地利自由黨的極右翼政黨根本無法積極組織社會各階層,但它們已經能夠吸引部分工人階級的選舉支持。但這並不意味著工人階級已經“資產階級化”。必須看到這種現象的成因,是勞工運動的領導無法提供任何有意義的事情。但是,由於這些極右翼政黨本質上是資產階級政黨,因此除了煽動和種族主義外,他們對這些階層所提供的東西甚至更少。
這是必須考慮的政治等式中的一個重要元素,即工人運動的領導作用,在其政治表達的意義上(工黨,社會主義,社會民主主義和共產黨)及其工會代表制的意義上,都應被考慮。在過去的二十年中,我們看到工人階級的群眾政黨獨立地(如英國工黨)或以聯合政府的形式(如意大利的左翼民主黨,Partito Democratico della Sinistra)組成政府。所有這些政府都實行了古典資產階級政策。他們都提出了削減福利支出。
除此之外,古典資產階級政黨的聲名狼藉,他們試圖跨越所謂的“中間派”地帶。例如,意大利的基督教民主制度的崩潰為工人組織打開了巨大的可能性。但是由於這些組織的領導只有一種觀點,即管理資本主義而不是推翻資本主義,因此,他們在削減福利支出,減少工會權利,增加稅收等事件中難辭其咎。
由於左派中沒有可靠的選擇,一些譁眾取寵的右派得以出現。在這些極端右翼政黨的宣傳中,種族主義是一個重要因素。他們利用大量移民湧入來恐嚇中產階級和流氓無產階級。這導致一部分中產階級,一些較貧窮的階層,甚至傳統上投票支持改良派政黨的部分工人階級向右搖擺。
海德爾的奧地利自由黨進入奧地利政府,在歐洲各地響起了警鐘。海德爾然對納粹主義表示同情。他很公然地使用種族主義卡片。 1994年,貝盧斯科尼自由聯盟(Polo della Liberta')在選舉中獲勝,意大利也發出了類似的警鐘。那是因為貝盧斯科尼(Berlusconi)的選舉夥伴是菲尼(Fini)的國家陣線(AN,Alleanza Nazionale)。國家聯盟基本上是經過改革的MSI(意大利社會運動),源於墨索里尼的舊法西斯黨的殘餘。
法西斯主義是什麼?
這些事態發展已將“什麼是法西斯主義”問題提上議程。奧地利自由黨和意大利國家陣線是不是法西斯主義政黨?它們代表著希特勒和墨索里尼的新法西斯運動的開始嗎?勞工運動必須回答這些問題,因為它們決定了工人階級本身的未來。
為了清楚地回答這些問題,我們必須考察托洛茨基對法西斯主義的分析。從托洛茨基的著作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法西斯主義並不是用來描述所有形式的反動政權的總稱。該術語具有更科學的含義。托洛茨基清楚地區分了不同形式的反動政權。為了了解在每種特定情況下勞工運動所面臨的挑戰,這是必要的。法西斯主義的勝利只有在某些歷史情況和階級力量的特定平衡的基礎上才有可能。將暫時性的,軟弱的波拿巴主義政權誤認為法西斯主義,可能導致革命無產階級的嚴重失誤。
托洛茨基給馬克斯·沙赫特曼(Max Shachtman)的一封信中有一個明顯的例子,“什麼是法西斯主義?”,他寫於1932年11月15日。在其中,他強調了1923年至1930年西班牙的波拿巴主義者普里莫·德·里維拉的獨裁統治與墨索里尼統治下的意大利法西斯獨裁統治之間的區別。 “為什麼對這樣無足輕重的細節糾纏?”有人可能會問:“難道他們都不都是獨裁國家嗎?”
托洛茨基在信中問:
“是否反革命專政的所有形式都是法西斯主義的?(即在意大利法西斯主義出現之前)“
“共產國際將西班牙普里莫·德·里維拉的前專政稱為法西斯專政。這是否正確?我們認為這是不正確的。
“意大利的法西斯運動是大批群眾自發的運動,有從非舊有領導層產生的新領導人。這是一種起源於平民的運動,由大資本主義大國領導和資助。它是由小資產階級,流氓無產階級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無產階級群眾;前社會主義者墨索里尼(Mussolini)是這一運動產生的“白手起家”的人。
“里維拉總理是一位貴族。他擔任高級軍事和官僚職務,是加泰羅尼亞的總督。他在國家和軍事力量的幫助下推翻了自己的統治。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專政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專政形式。墨索里尼很難使許多舊的軍事機構與法西斯民兵和解,這在普里莫·德·里維拉的情形下並不存在。
“德國運動與意大利運動最相似。這是一場群眾運動,其領導人採用了許多社會主義思想。這對於創造群眾運動是必要的。
“(法西斯主義)的真正基礎是小資產階級。在意大利,它有一個非常大的基礎-城鎮的小資產階級和農民。在德國,同樣,法西斯主義也有很龐大的基礎。”
但是,德·里維拉政權不是法西斯主義並不意味著法西斯運動無法發展。托洛茨基在1930年11月發表的另一篇題為“西班牙革命處於危險中”的文章中警告西班牙工人:“難道您不認為西班牙可能會經歷與意大利一樣的周期,始於1918-1919年:發酵,罷工,大罷工,沒收工廠,缺乏領導,運動減少,法西斯主義發展以及反革命專政?普里莫·德·里維拉政權不是法西斯獨裁政權,因為它不是以小資產階級群眾的反應為基礎的。您難道不認為,如果無產階級先鋒隊的黨派像過去一樣被動和前後不一致,那麼西班牙目前的毫無爭議的革命熱潮可能會為真正的西班牙法西斯主義創造條件嗎?在這種情況下,最危險的事情就是浪費時間。”
簡要回顧一下意大利和西班牙的歷史就足以回答為什麼重要的是要清楚地區分法西斯獨裁政體和德·里維拉類型的波拿巴獨裁。
意大利的工人階級本可以在1918-20年進行一場革命。 1920年9月,工廠被佔領。社會黨迅速發展。兩年來,工會的會員人數增加了十倍。在南方,農民運動正在發展。權力在那裡被奪取。但是社會黨領導層有不同的看法。他們把社會的下一個發展階段視為資產階級。他們的觀點與俄國孟什維克一樣,是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觀點。不幸的是,在意大利,沒有布爾什維克政黨領導工人上台。
革命的高漲之後便是失敗。但是,引發這一運動的潛在經濟危機尚未解決。城市和農村的小資產階級受到的打擊尤其嚴重,他們正在尋找解決危機的嚴厲措施。正是在此基礎上,法西斯主義發展為大眾現象。它也適合資產階級的需要,它需要一個重錘,用它來搗碎工人階級的組織,以使它們被碾碎和消散。正是由於法西斯主義是一種普遍現象,它才能夠逐步根除各種形式的獨立階級組織。工會的辦公室,共產主義和社會主義的辦公室,合作社的總部,左派的日記都被法西斯組織的小隊襲擊,焚毀和摧毀。墨索里尼的勝利代表了意大利工人運動的徹底殲滅。從那場災難性的失敗中恢復過來之前,意大利的革命工作還要再過二十年。
普里莫·德·里維拉政權沒有產生相同的效果。它只持續了七年。正是由於它僅基於國家鎮壓的力量,所以它無法紮根於社會。它的垮台代表了革命運動的開始。 1923年,西班牙工人階級沒有遭受與意大利工人階級相同的失敗,因此仍然具有在1930年代前進並挑戰西班牙資產階級的武力和能量。這導致了1931-37年的革命運動,該運動要等到血雨腥風的內戰之後才被擊敗。
共產國際的斯大林主義領導人不了解法西斯主義和波拿巴主義之間的區別,因此犯了一系列錯誤。例如,在1930年,他們對意大利的看法是,這屬於即將來臨的革命熱潮之一。在此基礎上,意大利共產黨的領導層正準備將其許多幹部秘密地遣送回意大利,以開始重建該黨。正是在這個問題上,意大利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一小部分人提出反對意見並站在托洛茨基的國際左翼反對派的立場。因此,我們可以看到,就革命政黨的建設而言,對一個政權類型的理解的深淺具有根本的重要性。
資本主義危機
托洛茨基解釋說,法西斯主義成為一種力量只有在資本主義陷入嚴重危機時,在此時時它不再能夠在允許改革的基礎上進行統治進而穩定社會。它出現在統治階級需要粉碎工人階級的組織時。但是正是由於統治階級本身太小,無法壓制工人的社會基礎,它需要動員小資產階級,而小資產階級由於資本主義本身的危機而瘋狂。小資產階級的群眾(連同流氓無產階級,甚至是工人的一些更落後的階層)因此提供了一支間諜和合作者大軍,他們出現在每條街道,每一個街區,每個工廠,用以控制和壓制工人階級。
托洛茨基解釋說,僅靠使用軍事警察國家機構的力量不可能長期壓制工人階級。因此,我們在德國和意大利看到的是資產階級利用法西斯主義者粉碎工人運動。但是它為此付出了代價,它失去了直接的政治權力,將其移交給希特勒和墨索里尼這樣的煽動者,而這些人正是正是植根於這種瘋狂的小資產階級。
通貨膨脹,小公司和小農戶破產,專業階層,技術人員和高薪僱員中的大量失業,在社會各階層和傳統的小資產階級中引起了發酵,這可以致使這些人群更接近無產階級並一同為爭取社會主義而鬥爭,反之,如果前述鬥爭失敗的話,這些因素都會被澆鑄在一個攻城錘中,用來對付工人階級。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這些運動將民族主義和種族主義與反資本主義的口頭煽動結合在一起。它們包含社會主義言論,因為它們不僅必須表現出反社會主義和反共產主義的特徵,而且還必須具有反資本主義的特徵。
但是,歷史表明,社會的這些中間層從未發展為獨立的力量。他們要么站在工人階級一邊,要么就是資產階級手中的工具。這就是為什麼所有法西斯政權最終都反對他們賴以上台的那個階級。他們失去了群眾基礎,從法西斯主義政權上,他們本質上變成了純粹的波拿巴主義者。也就是說,他們純粹依靠軍事和警察機構保持執政。
正如托洛茨基指出的那樣:“但是,法西斯主義是最重要的,是小資產階級的統治。相反,它是壟斷資本最殘酷的獨裁統治。墨索里尼是對的:中產階級沒有獨立政策的能力。” (摘自《什麼是國家社會主義?》1933年6月10日)。
從那時起,只有工人階級的慣性才允許他們繼續執政。工人階級一旦從先前的失敗中恢復過來並開始屈曲其肌肉,政權就注定要失敗。中產階級再一次轉向無產階級,因此政權崩潰了。
最明顯的例子是1943年墨索里尼(Mussolini)的滅亡。他不再能夠動員與他的政策疏遠的群眾,軍隊介入並逮捕了他,因為他們將他視為危險,不再是他用以壓制群眾的有力工具。多年來,他的政權已經從具有群眾基礎的古典法西斯專政轉變為僅依靠國家鎮壓的波拿巴主義政權。
從這一簡短的分析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托洛茨基為何強調理解這些政權性質的重要性,因為由此可以順理成章地得到對政權和無產階級運動的觀點。
由此可見,社會的社會構成也決定了古典法西斯政權能否上台。工業的發展改變了社會階級力量的平衡。老式農民生產和小店主幾乎被淘汰了。取而代之的,我們看到了城市化和無產階級化的人口。在此不必深入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已經在其他地方處理過這個問題),但這是事實,即現在大多數勞動人口由打工者組成。這意味著法西斯主義所基於的社會階層現在幾乎不存在了。托洛茨基很有遠見,看到這將決定古典法西斯政權能否上台。
托洛茨基在上述給沙赫特曼的信中再次寫道:“在英格蘭,這一基礎較少,因為無產階級是人口的絕大多數;農民或耕種階層只是微不足道的部分。
“他們可能會說,在一定程度上是對的,新的中產階級,國家工作人員,私人行政人員等可以構成這樣的基礎。但這是一個必須進行分析的新問題。這是一個假設,有必要對其進行分析,有必要預見法西斯主義運動會從這個或那個因素中成長出來,但這只是一個視角,受各種事件控制。我不會說法西斯主義運動不可能在英國發展,或者莫斯利或其他什麼人不可能成為獨裁者。這是針對未來的問題,是一個牽強的可能性。
“現在把它說成是迫在眉睫的危險,不是預測,而僅僅是一個預言。為了能夠預見有關法西斯主義的任何事情,有必要對該思想進行定義。什麼是法西斯主義?其基礎是什麼?其形式和特徵是什麼?其發展將如何進行?
“這樣做的目的是向英國同志們表明這個問題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有必要以科學和馬克思主義的方式進行討論。 ”
今天的法西斯主義?
我們也必須以這種方式進行。關於這句話的有趣之處在於,它指的是一個現代發達的工業化國家,例如英國,到1930年代,舊的小資產階級已經減少到一小部分。托洛茨基指出,這確實對我們對是否存在法西斯政權基礎的評估產生影響。過去50年的經濟發展已消除了歐洲大部分地區的這些階層,或將其減少到一小部分。北美,日本甚至許多前殖民國家也是如此。
這意味著在墨索里尼和希特勒周圍集結的社會階層不再存在。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看到群眾法西斯運動再次出現。還必須了解,資產階級是從歷史中學習並自己得出的結論。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上台解決了資產階級眼前的問題,即粉碎工人階級的組織。但是正如我們前面所說,他們為此付出了代價。他們失去了政治權力。在某些時候,這些獨裁者傾向於按照自己的利益執行自己的議程。這些獨裁者往往想不惜一切代價繼續執政,這樣做常常違背資產階級的整體利益。法西斯的權力運動傾向於疏遠小資產階級的社會基礎,這一事實創造了它自己的內在驅動。它必須採取最殘酷的行動來製造群眾歇斯底里,以反對所謂的“人民公敵”,從而轉移群眾的注意力。
希特勒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更早地向西方盟友投降符合德國資本主義的利益。通過這樣做,他們避免了紅軍進軍德國的心臟!但是希特勒無法投降。他知道,如果他這樣做,殘酷的命運將等待著他。因此,他堅持到底,給德國資產階級造成了重大災難。
資本主義智庫的思想的另一個要素是,他的政權類型不可避免地導致工人的革命運動。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們才能理解為什麼資產階級在需要使用殘酷手段來鎮壓工人運動時,偏向於將權力交給自己的同類,通常是與統治階級聯繫緊密得多的將軍,而不是一些“平民”的暴發戶。統治階級認為他們可以控制這種獨裁者。
因此,多種因素的結合(舊有的小資產階級被消除以及統治階級從其造成的歷史中吸取的教訓)導致了目前的狀況,在這種狀況下,資產階級不會鼓勵群眾法西斯運動。
一般來說,只要經濟發展允許,資產階級就傾向於用“民主”手段統治!這是否意味著我們可以懷著無法實現法西斯獨裁的幸福思想而入眠?恰恰相反!
對於資產階級而言,他們為保證自己的利益而傾向於採用的政權類型取決於在任何給定時間的時期性質。只要資本主義能夠發展生產資料,從而使改革成為可能,那麼他們就會選擇“民主”。在1920年代和1930年代法西斯主義興起之前就是這種情況。但是,當系統陷入嚴重危機時,階級之間的衝突就會加劇。工人階級醒來,意識到如果想要維持過去的鬥爭成果,工人階級就必須戰鬥。這使其與資本家階級發生正面衝突。從長遠來看,這意味著要么工人階級掌權,要么資產階級將恢復壓制措施。
在過去二十年左右的時間裡,我們已經看到了對工人階級先前鬥爭成果的持續衝擊。福利國家受到攻擊,工會權利減少,工作條件惡化,並出台了一系列壓制性法律。但是所有這些主要是在資產階級代議制民主的範圍內完成的。
決定資產階級思想發生根本轉變的將是經濟的嚴重下滑。像1930年代那樣的危機在某個階段是不可避免的。這將加劇階級鬥爭,工人們將開始得出革命性的結論。
在1970年代,我們開始朝這個方向發展。在許多國家,有軍事政變的傳言。在意大利,至少有五次未遂政變的言論。甚至有傳言說,如果英國的威爾遜政府繼續進行其在選舉宣言中宣布的改革,則將在1974年被保皇黨推翻。在希臘,1967年的上校政變導致了軍事獨裁統治,而不是法西斯主義政權,並且由於工人階級在七年之內沒有被粉碎,該政權被工人和青年的群眾運動推翻了。
最後,在西歐的大多數國家,軍事政變被證明是不必要的。儘管發生了1974-75年的衰退,但資本主義仍然能夠利用其在前一個擴張時期積累的巨大資源來維持一定的社會穩定,從而保持政治穩定。在這一點上,它得到了群眾工人組織的改革派領導人的幫助。
皮諾切特
然而,在智利和阿根廷等前殖民地國家,由於資本主義的薄弱,發生了一系列革命運動,統治階級的確選擇了鐵血舉措。其中最著名的是1973年皮諾切特將軍領導的智利政變。
在這裡,我們有馬克思主義者必須學習的經驗。智利發生了法西斯主義運動,即Patria y Libertad(祖國與自由)。但是資產階級無意將其推廣為群眾運動。這種組織所扮演的角色是對國家機器的輔助,而不是作為獨立運動。
意大利的法西斯主義者也是如此。他們從未獲得大規模的追隨者。真正的法西斯主義者將自己局限於恐怖主義行為。他們的想法是為軍事政變創造條件。就是說,城市的中產階級以及社會中較貧窮的階層將會被說服,認為只能通過軍隊的鐵腕來製止城市周圍的混亂。但是,這些階層實際上從未像墨索里尼時代那樣動員為一支群眾力量。
這些階層被動地支持了皮諾切特的政變,但它們從未轉化為托洛茨基所寫的“攻城槌”。這意味著皮諾切特類型的政權在該詞的古典意義上並不是法西斯主義的。他們是波拿巴主義的軍事警察專政,沒有群眾基礎。這使它們變得更弱,且壽命更短。
所有這些並不意味著它們的危險性降低了。他們使用法西斯主義的方法,使工會和工人政黨取締,逮捕,折磨和殺害勞工運動積極分子,並在一段時間內可以繼續執政。
這是否使托洛茨基關於法西斯主義性質的任何著作無效?絕對不是。資產階級沒有放棄這些鎮壓的方法。當感到受到威脅時,它將重新拾起這些方法。它不願將權力移交給希特勒或墨索里尼類型的煽動者,這一事實並不意味著它已經拋棄了獨裁統治方法。將來,在嚴重危機的基礎上,不排除軍事統治。像奧地利的海德爾,法國的勒龐或意大利的菲尼這樣的運動,雖然它們本身並不是古典的法西斯政黨,但它們可以為將來的波拿巴政權打下基礎。危險在那裡,而且是真實的。
托洛茨基英勇奮鬥以提醒工人運動注意法西斯主義的危險。尤其令人難忘的是他為改變德國共產黨的政策所做的努力。在德國,托洛茨基主義者是唯一要求在社會民主黨人和共產黨之間建立統一戰線的人,但無濟於事。在斯大林的領導下,共產國際宣布社會民主為“社會法西斯主義”,也就是說,他們在本質上與法西斯主義者是相同的,而忽略了在社會民主黨中組織了數百萬戰鬥工會會員的事實。斯大林主義者拒絕建立統一戰線,這是有史以來工人階級最大的失敗之一。
我們必須對托洛茨基對法西斯主義的分析有透徹的了解,以便在理論上武裝下一代工人和學生活動家,來避免在將來給工人運動帶來新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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